边境口岸非汉语为母语族群汉语习得及其语言观调查——以云南省瑞丽市为例
一、边境口岸瑞丽市自然人文概况
瑞丽位于东经97.31′~98.02′,北纬23.38′~24.14′之间,南亚热带季风气候,森林植被覆盖率高。瑞丽市地处我省德宏州西南部,是我国与缅甸接壤的地段之一。国境线长1698公里,有界碑(附碑)65座,有大小渡口和通道36个。与缅甸木姐、南坎相接。旅游资源丰富,旅游业发达,也是缅甸翡翠销往中国的重要路口,全市面积仅1020平方公里却每年创造出数亿人民币的经济收入,边境贸易格外繁荣。
瑞丽,因境内瑞丽江流经而为瑞丽。瑞丽古称勐卯,1978年由国务院委批准成立了两个国家级口岸,1990年批准为口岸经济特区。瑞丽全市总人口为180627人,在全市的人口中汉族人口为104108人,占总人口的57.64%;各少数民族人口为76519人,占总人口的42.36%。其中,傣族人口为55007人,占总人口的30.45%,景颇族人口为13361人,占总人口的7.4%,傈僳族人口为837人,占总人口的0.46%,阿昌族人口为440人,占总人口的0.24%,德昂族人口为1783人,占总人口的0.99%。分布在瑞丽市所辖3个镇3个乡:勐卯镇、畹町镇、弄岛镇、姐相乡、户育乡、勐秀乡。
二、瑞丽市非汉语为母语族群概况
(一)非汉语为母语族群界定
《哈佛美国族群百科全书》认为:族群是一个有一定规模的群体,意识到自己或被意识到其与周围不同,并具有一定特征以与其他族群相区别[1]。在瑞丽地区的五个少数民族和境内的缅甸籍人,虽然有各自的民族意识和语言、文化、风俗特征,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生活在口岸地区、使用汉语并且汉语作为族群内部之间以及族群与外群之间交流的共同语。由于长期在政治、商业、民族、文化等方面的交流,汉语成为他们的共同语,在边城瑞丽就形成了非汉语为母语族群。
(二)非汉语为母语族群概况
瑞丽是一个以汉族为主体,少数民族混合共存的边疆地区,这就形成了大杂居、小聚居,外籍流动人口和缅甸人混居的格局。经由瑞丽边境口岸出入境人次年平均达12万多人次。常住或暂住的缅甸籍人员除了公安系统登记的流动人口外,还有大量非法入境的人员,职业有农民、学生、待业人员、驾驶员、羁押人员、商业服务人员、性工作者等,其中夹杂有吸毒的、患有艾滋病的、有犯罪记录的高危人群。
在瑞丽,傣族是少数民族中人口比较多的一个大族,傣族寨子遍布瑞丽地区,景颇族和阿昌族喜居山坡,在瑞丽市区聚居较少。德昂族和傈僳族与其他民族杂居。主要从事农业生产和种植,民族青年中有参军的,大多外出往沿海城市打工,有部分青年在勐卯市区经商或者从事售货员、酒店工作人员等服务类职业。高学历的民族青年多在政府部门工作或者从事教育职业。
族群汉语使用和掌握程度高,能听懂汉语,能说能写,能读书看报刊杂志、新闻。能没有障碍熟练地用汉语交谈。族群内部出现了双语和多语、母语转用[2]成汉语的现象。汉语使用的场合扩大,即使在家庭内部成员之间也使用汉语。
三、非汉语为母语族群汉语习得现状
自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教育水平的提高以及广播电视计算机等信息技术的普及,和外来流动人口的增多。瑞丽口岸的语言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中之一就是汉语普通话的迅速普及。因环境与对象的不同,交替使用母语和汉语,使用双语甚至多语的人占很大比例。广东、福建、东北等地外籍流动人口在这里汇聚,族群的汉话因而也增加了外来词汇。
(一)少数民族汉语习得现状
汉语在族群内部广泛地被习得掌握。地区之间存在不平衡。在瑞丽市区,少数民族汉语习得程度很高,几乎不会说太多母语,尤其是青少年。偏远山区的汉语程度相对较低。
年龄之间也存在差异,不同年龄段的人,汉语程度不同。下图是2011年课题主要成员前往德宏梁河县弄丘阿昌族寨子里所做的调查,寨子里的青年大多外出务工,留下种地的老人和上学的孩子。阿昌族人口较少,没有自己的文字记录。
年龄段 |
50-60岁 |
40-50岁 |
30-40岁 |
30岁以下 |
汉语习得程度 |
简单的汉语句子、词汇 |
基本的生活、生意买卖汉语 |
商务、生活、办公用语 |
汉语完全掌握 |
汉语水平 |
低 |
中 |
较高 |
很高 |
在瑞丽少数民族中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傣族,汉语习得和使用现象更普遍。与外族人通婚,较高的受教育程度,为了本民族发展而积极谋求政权等动机的作用下,使得对汉语的接受和习得使用程度更高。本民族语言在语用场合的减少下逐渐退化。但是在同族朋友圈里,他们还是会使用母语。
(二)缅甸人汉语习得情况
1.缅甸汉族,汉语是缅甸汉族的母语。汉语习得程度高,重视对汉语的教育。受局势和历史的影响,边境部分地区划入缅甸版图后,仍保留着国内的生活教育方式。因而语言没有大的缺失,汉语不仅是缅甸汉族聚居地区官方语言,也是日常生活用语。在缅甸果敢老街上,商店是中文写的,第一任果敢特区主席是说着汉语、祖籍四川的华人。
2.缅甸其他民族,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身份的缅甸人汉语的习得程度和使用情况也大不同。
(1)在缅甸人占大多数的木姐,长期通关与瑞丽地区的中国人接触的商贩、农民、长途驾驶员等,汉语较好,其中汉语听说技能较强,但是读写相对较弱。
(2)很少出入境的,汉语水平有高有低。在学校接受过汉语教育的学生,他们的汉语水平就相对高一点,听说读写和会话技能高,在瑞丽的生活和待遇也相对较好。
(3)普通务工农民,汉语水平几乎为零,在瑞丽的生存条件较差。他们大多是偷渡入境的,后天学习语言的障碍更大可能性更低。对于扰乱瑞丽地方秩序偷渡入境的少数罪犯、散兵、吸食毒品的人,汉语也是几乎为零,公安边防机关在处理事件时,也增加了难度和麻烦。政府需要具有汉缅双语能力的人才来协助处理。
汉语交际次数的频繁、交际场合的扩大和内容的延伸。使得汉语习得的方式和内容多样化,汉语遍地开花,客观上促成了汉语的普及。
四、非汉语为母语族群语言观调查
语言观,“是指对语言本质所持的看法。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回答‘语言是什么? ’这个最基本的问题。”[3]又有学者认为,“语言观,就是语言研究者的世界观”[4]由此看来,语言观是人们对语言意识、汉语的学习情况、对母语的意识,包括对语言的态度、功能价值评定、情感认知。
提高对语言的认识,对于非汉语为母语族群可以增强汉语习得意识。在国民教育体系下,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以及身份的建构本来就是在一个充满对立的、矛盾的、不确定的空间中建构起来的。每个族群都是社会的一部分,族群的形成以及各种活动和发展过程都离不开社会,瑞丽地区非汉语为母语族群的发展更离不开中国瑞丽这个客观的现实背景。
族群汉语习得掌握程度源于一个科学积极的语言观,瑞丽边境非汉语为母语族群有着自己的汉语观,对语言的态度和价值取向情感喜好和社会地位评价与族群外是有差异的。族群认为汉语的价值大于母语,汉语是主流语言代表着主体地位,而母语社会地位就相对落后、在与族群外交流时主要使用汉语。
(一)境内少数民族汉语观
除了政府在政策上大力推广普通话,少数民族自身对汉语观念的变化也促成了汉语的大面积普及。 汉语的重要性早就在人们心中得到了广泛的认知。 90%以上的地区认为汉语很重要,不可缺少。大半以上的人对汉语表示喜爱。以瑞丽人口最多的傣族为例,由于家庭对汉语的重视,傣族的儿童很小就从学校开始接受汉语教学。他们觉得汉语很重要,是人们和外界交流比较重要的语言,对自己本身发展有关键的影响力,会说汉话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
经济发达程度与语言观有着密切的联系,在瑞丽比较发达的坝子,少数民族对母语的好感度要高于落后地区,都表示喜欢自己的母语,但是对汉语也不排斥,积极的习得汉语。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汉语,希望孩子学习汉语同时也会使用母语。
(二)缅甸人的汉语观
入境的缅甸人70%有学习汉语的愿望。他们入境获得更好的生存,因为瑞丽边境相对他们缅甸来说比较发达,有着广阔的商品市场和消费市场,商品种类齐全、商品质量高。除了与缅甸接近的木姐和南坎之外,较远的腊戍的人都跑来瑞丽发展,做起玉石等生意。
汉语学习的动机,是为了方便日益频繁和深入的贸易往来,好做生意,有一部分人是想了解中国文化和民族根源。和少数民族学习汉语的动机有区别,少数民族是为了谋求社会地位和今后的工作,是出于对国家的认同高于民族认同。
在缅甸学校里也开设汉语课程,部分缅甸人在缅甸接受过汉语教育,入境到瑞丽工作后,汉语水平又提高了一大步。在瑞丽边城的缅甸人汉语能力参差不齐,通过学校教育习得汉语的,汉语听说读写比较强,他们中部分人与境内的少数民族同族同源,因而民族身份特征看上去与中国人没有太大的差距。
跨境的除了少数民族还有汉族,汉语是他们的母语,而他们的国籍是缅甸。他们的汉语习得就如同国内汉族汉语习得一样,他们对汉语的认同度很高,很喜欢母语。
五、结语
语言,是社会文化的一面镜子。非汉语为母语族群的语言面貌是由瑞丽边境特殊的地缘民族文化规定。记录了边境地缘文化的传播和变迁。族群通过学校教育和日益频繁地社会人际交流习得掌握汉语,并且在越来越多的场合使用汉语。促成了汉语的普及和推广,影响周边国家和地区,形成了汉语从边界开始影响周边的国际教育模式。
汉语承载着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和文化,汉语的普及,客观上带动了文化的传播、交流、继承和发展。向世界和周边地区传播了传递中国人爱和平观念,以及中国民间智慧、悠久历史文化传统。通过汉语也传播了中国的法制观念和安全意识,长远上也利于边境地区的维稳和安全管理,有利于边界禁毒防艾,维持国内的安全稳定发展。汉语的正传播有利于周边地区和世界对中国国家形象的理解和认可,因此加强汉语教育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对边境地区非汉语为母语族群的汉语言文化教育。
边界在政治和军事的角度,从横向来看是一条不容侵犯和变动的线。边界划出了国的范围,确立了两国之领土或者领海的范围。但是界线内外文化、风俗、生活习惯等方面表现出高度的类似。随着我国对外开放的程度的扩大,以及发展边疆地区经济优惠政策的增多,民间往来、官方合作的趋势越来越频繁。边境地区非汉语为母语族群本身也意识到语言的重要性,尤其是汉语学习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