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对接
2020年5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提出,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充分发挥中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提出意味着要改变过去以对外开放为主体的发展战略,实现发展战略的重大调整。“以国内大循环为主”表明要最大限度地开发和利用国内市场,实现供给和需求的有效连接,促进经济健康平稳运行。而“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则表明仍要坚持“对外开放”的发展战略,加快推动国内产业转型升级,实现与国际价值链的对接,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一、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时代背景
“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新发展格局的提出具有复杂的国内国际背景。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冲击,欧美各国加紧推动“逆全球化”的潮流,大国博弈风起云涌,中国遭遇贸易投资保护主义更加频繁,过去以“国际大循环”为主,以太平洋沿岸欧美发达国家为重点的对外开放战略正在面临严峻挑战。从国内来看,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年的发展,中国的经济体量已十分庞大,为做好国内循环,激活国内消费,建立强大国内市场提供了必要的基础和前提。因此,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是降低经济运行的外部风险,有效应对潜在经济危机的重要保障。
但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并不意味着关起门来搞建设。世界是不断向前发展的,和平与合作仍然是发展的主旋律。在我国今后的经济建设、改革和发展中,势必要以更高质量参与国际交流与合作,推动世界向着更加开放合作、互利共赢的方向发展。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绝不是关起门来封闭运行,而是通过发挥内需潜力,使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更好联通,更好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实现更加强劲可持续的发展。”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要求国内与国际各自形成一个小循环的同时,两者之间也必须形成一个大循环,小循环保障大循环的运行,大循环推动小循环的发展,两者共同构成双循环,打造一条生机勃勃的双循环发展之路。作为全球产业分工和价值分工的重要参与者,实现国内循环的畅通是参与国际循环的重要基础,而对接国际大循环也为国内循环的运行提供了源源不竭的动力。十八大以来,我国对外开放的重心逐渐从太平洋沿岸转移到亚欧大陆,“丝绸之路经济带”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不断向亚欧大陆延伸,也为我国参与国际大循环提供了资金、技术、基础设施等多方面的保障。
二、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对接通道
商品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的整个过程都是在一定的空间范围内进行的,并且以具体的产业作为载体,产业和空间构成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基本载体。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而言,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对接,就是要充分考虑各区域的自然条件、资源禀赋、差异化优势,促进产业在各区域间的合理分工与优化布局,实现不同地区供给和需求两侧的对接,构建完整的产业链条。
从国内来看,我国幅员辽阔,不同地区的自然条件和资源禀赋差异巨大,地区之间的发展程度也有较大差距,具体表现为东中西部差异与南北差异。因此,在我国地理空间范围内构成两个大的循环,即东中西部大循环与南北大循环。实现国际国内双循环的对接,就是要在保证国内东中西部大循环与南北大循环畅通的基础上,构建东中西部大循环与国家大循环、南北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对接的通道。本文从空间视角出发,以区域间产业分工为载体,提出国内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对接的三条通道,分别为:东中西部大循环与欧亚大陆的对接通道——新亚欧大陆桥;东中西部大循环与中亚、南亚的对接——中巴经济走廊;南北大循环与东亚六国的对接——东北亚大循环。
三、东中西部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的对接通道
从国内看,我国追求经济高质量发展,产业发展也不断追求更高层次的发展,东部发达地区利用良好的产业基础,不断发展科技含量更高、产业发展前景更好的优势产业,整体处于产业链和价值链的中上游,而中部和西部地区在原有产业基础上,结合自身区位优势、资源禀赋、经济基础等情况,合理有序承接东部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处于产业链和价值链的中下游,由此构成我国地理空间范围内的东中西部大循环。实现东中西部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的对接,就是要在东中西部大循环畅通的基础上,充分发挥我国西部地区与中亚地区接壤的地理优势,将产业链和价值链向中亚、东亚和南亚地区延伸。具体来说,东中西部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的对接,需要构建新亚欧大陆桥和中巴经济走廊两大通道。
(一)新亚欧大陆桥
新亚欧大陆桥又称为“第二亚欧大陆桥”,东起连云港,横贯东中西部三大地域,经乌鲁木齐出国境后沿三条线路向西穿越哈萨克斯坦等中亚地区,经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等,最终抵达荷兰鹿特丹港。从各地区优势分析,该走廊西端辐射的欧洲国家基本上属于发达经济体,工业发展水平整体较高,处于国际分工的上游,但这些国家资源禀赋较为匮乏;走廊中部的沿线国家大多数是新兴经济体,制造业较为发达,因此也被称为“欧洲工厂”,但基础设施建设相对滞后;而走廊东部除了少数国家属于发达经济体外,大多为深入亚欧大陆腹地的欠发达国家,基础设施建设落后,工业发展水平也不高,但这些地区疆域广阔,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具有较大的开发潜力。构建东中西部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对接的通道,一方面,充分利用沿线地区的资源禀赋,将国内产业链的中下游向沿线国家转移,降低生产成本。另一方面,通过与沿线国家和地区的产能合作与基础设施建设,化解国内过剩产能。
以能源资源合作为例,我国东部地区的石油、天然气等矿产资源极为匮乏,与此相反,西部地区矿产资源丰富,正逐渐成为我国矿产资源勘查开发的中心。资料显示,西部石油新增探明地质储量和产量分别占全国总量的62%和34%。经过近些年的发展,我国形成了连接西北、西南、华中和珠三角地区的成品油管道输送系统,将西部的石油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中部和东部地区。但我国出产的石油数量远远不能够满足消费需求,石油的供给仍然大量依赖国外进口。与我国西北地区接壤的中亚国家盛产石油、天然气等矿产资源,但由于资金、技术等条件的制约,矿产资源未能得到有效的开发利用。为缓解国内石油资源紧张的局面,由中国石油天然气勘探开发公司和哈萨克斯坦国家石油运输股份公司共同组建的合资公司“中哈原油有限责任公司”,于年建设了我国第一条进口原油管道——中哈原油管道。该管道在新疆阿拉山口进入中国境内,与国内多条原油管道相连通,最终将进口原油输往内地各大炼厂。与中亚国家的矿产资源合作,一方面拓展了我国原油进口渠道,缓解了我国矿产资源紧张的局面,同时化解了国内过剩产能。另一方面加强中亚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使中亚地区的矿产资源得到充分有效的利用,实现双赢。
(二)中巴经济走廊
中巴经济走廊东起新疆喀什,通过红其拉甫口岸进入巴基斯坦,最终到达巴基斯坦南部沿海城市卡拉奇和瓜达尔,途径若干重要地区,连接中国、中亚、南亚三大经济区域,是东中西部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对接的另一重要通道。中巴经济走廊改变了以往马六甲海峡对于能源运输的垄断困局,开辟了通往中亚和南亚地区的便捷通道,中国可以从海上和陆上多条航线与中亚和南亚各国开展国际合作,发展与世界各国的经贸关系。从沿线各地区的发展优势分析,中巴经济走廊沿线国家具有丰富的能源、矿产资源等原材料,有着巨大的开发价值。同时,巴基斯坦仍处在工业化进程初期,工业体系以纺织服装、皮革、食品加工等轻工业为主,重工业发展严重滞后,基础设施建设也较为落后,因此,中国与巴基斯坦的产业具有很强的互补性,存在巨大的合作空间。
以服装产业为例,经过多年的发展,我国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服装产业链条。以江苏、浙江、广东等地为代表的东部地区逐步实现服装行业的转型升级,主要负责服装产业上游的设计与品牌打造,并且将服装加工等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环节向中西部地区转移。中部地区承接东部地区的产业转移,负责中游的原材料加工的产品生产。而新疆等西部地区作为我国棉花的主产区,为中部地区的服装生产提供原材料。从整体来看,东中西部地区充分发挥各自的资源禀赋和优势条件,构建了完整的产业链和价值链,实现了生产要素的东中西部大循环。但近几年由于国内土地、劳动力等生产要素成本上升,棉花作为生活必需品,其需求量逐年上升,缺口持续存在。放眼全球,贸易保护主义盛行,棉花产业链出现中断,对于我国进口原材料带来极大的挑战。而中巴经济走廊及周边国家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国气候适宜、棉花资源丰富,土地和劳动力成本比较优势凸显,纺织潜力巨大,具有更广阔的市场和空间。在此背景下,加强与中巴经济走廊沿线国家的棉纺织产业合作,拓宽跨国棉花全产业链合作,一方面能够拓宽原材料的供应渠道,保障我国棉花产业链供给安全;另一方面,通过先进的棉纺织加工设备、优化的工艺流程等,吸引新兴市场国家通过承接国内产业转移,参与到中国棉花产业链,利用国外廉价劳动力和土地资源,降低产业成本,延长产业链。
四、南北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的对接
东北亚包括中国、日本、俄罗斯、韩国、朝鲜、蒙古六个国家,是全球发展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东北亚六国发展各具特色,资源禀赋、发展水平差距较大,经济互补性强,具有巨大的合作潜力和发展空间。从各国的发展特点来看,俄罗斯远东地区幅员辽阔,蕴藏丰富的能源矿产资源和森林资源。但受制于基础设施网络的陈旧落后,长期以来俄罗斯远东地区依靠西伯利亚大铁路与外部联系,其他通道一直无法打开。蒙古国的矿产资源丰富,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铜矿和煤矿,但尚未展开大规模勘探和开发。而我国的东北地区重工业基础雄厚,装备制造业较为发达,有充分的优势对俄罗斯远东地区和蒙古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建设,在此基础上,合作开发能源矿藏和农林水产,并且提升航空和造船等重型制造业。日本和韩国是成熟的发达经济体,处于国际价值链的中上游,高新技术产业和高端制造业较为发达,生产的高技术产品被广泛地用于世界各国的生产和消费,但日本和韩国资源禀赋较为匮乏,市场容量较小。而中国是世界上工业体系最齐全的国家,配套设施完善,产业基础能力不断增强,在产品装配环节和部分中间品制造环节具有显著优势。所以,东北亚区域内国家完全可以形成完整的区域生产链,实现区域内的产业循环。东北地区毗邻东北亚各国,成为南北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对接的出口。
以电子产业为例,日本和韩国日本向韩国出口原材料、制造设备,韩国制造成半导体、显示器等中间材料,中国进口这些产品之后进行组装,向全世界出口。电子产业链的上游(零组件)技术门槛较高,核心设备、关键材料和元器件被日韩厂商垄断,以东京电子、韩国三星等为代表的日韩企业在清洗设备、离子注入设备、刻蚀设备、热处理设备、晶圆检测设备、芯片测试设备等多数关键领域长期保持着竞争优势,而中游的零部件制造和产品组装环节技术含量相对较低,技术较为成熟,表现为资金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性产业特征。依靠本土的劳动力和资本优势,我国聚焦于电子产业链的中下游,大量收购日韩的电子产品零部件生产和组装线,由此形成了日韩企业向大陆企业出售上游核心部件、购买面板再进入下游应用领域的格局,这就形成了多回合的贸易往来,进一步扩大了市场规模,同时,也加强了本土企业与日韩企业的技术交流,形成了良性互动,实现国内循环与国际循环的对接。
五、结语
面对世界范围内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与“逆全球化”的加速推进,构建“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成为稳定和发展国民经济的必然之举。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引领下,我国对外开放的中心将进一步转向亚欧大陆,延边地区由于与亚欧大陆接壤的优势,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的地位逐渐上升,在我国的对外开放格局中将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何利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的优势地位,加速中西部地区的发展进程,缩小国内区域发展差距,也是今后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