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技术在传播领域的应用与展望
综观人类社会的传播发展史,媒介技术总是与传播的发展息息相关。从口耳相传到“古登堡”,从电话、电报到互联网,媒介技术不断演进的同时,也带来传播方式的变革。当前,智能化媒体风生水起,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人工智能将引领下一场媒介技术革命。传感器新闻、机器人记者、虚拟现实的出现与实践,对既有传播理念和实践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一、人工智能技术在传播领域的应用
2017年12月26日,中国第一个媒体人工智能平台“媒体大脑”在成都第五届中国新兴媒体产业融合发展大会上问世。它现场制作了一条视频新闻,时长2分08秒,耗时只用了10.3秒。从内容的生产、传播,到受众的体验,人工智能技术已经为传播注入了新的动能能量。
(一)传感器技术与万物互联
传统媒体时代,信息的采集完全依赖人力,并且受限于时间与空间,而人工智能的应用大大拓展了信息来源的途径。“传感器是一种收集特定数据信息的监测装置,能感受到被监测对象的信息,继而转换为电信号或其他形式予以输出,以完成信息的记录、传输、存储、显示和控制。”搭载传感器或数据处理器的任何物体都可以成为信息的采集者,如智能手机、条形码读码器、可穿戴设备、GPS、无人机、遥感卫星等。所有的内容、信息和数据,都可以被机器读取,信息的来源无疑得到了丰富和优化。凡是可以传递信息的介质,甚至人自身都是传播渠道,而这将对现有的传播带来极大挑战。麦克卢汉认为“媒介即人的延伸”,传感器显然比报纸、广播及电视等传统媒介增强了“人的延伸”,由此有了驱动万物媒介化的可能性。
(二)机器人记者和自动化新闻
机器人记者指的是“运用算法对输入或搜集的数据自动进行加工处理,从而自动生成完整新闻报道的一整套计算机程序”。在国外,《洛杉矶时报》于2014年3月就使用Quakebot写作系统在3分钟内完成一篇地震报道。美联社、《福布斯》、纽约时报等也在日常新闻生产中使用机器人参与新闻写作。在国内,腾讯财经于2015年9月10日发布了由机器人撰写的报道,题为“8月CPI涨2%创12个月新高”。11月,新华社推出 “快笔小新”。2017年微软小冰持证上岗,成为钱江晚报的特约记者,在APP“浙江24小时”APP里开设专栏。
自动化新闻主要以简单事实类为主,如突发事件,体育比赛,财经报道等,其篇幅短小,结构简单,写作速度和生产新闻的数量远远超过人类。
(三)VR\AR\MR与沉浸式体验
VR、 AR、MR围绕的是同一个核心,即“以虚拟的方式再现事实,以游戏的方式参与其中,最终实现虚拟交互叙事,其本质是对融合状态的把握,对场景和认知的再造。”2015年,全球各大媒体抢滩虚拟现实领域,利用虚拟现实技术,打造让受众身临其境的新闻产品。如纽约时报推出 “NYT VR”,并向受众赠送谷歌纸板头盔。美国广播公司也推出“ABC News VR”,将传统内容与科技优势互补,吸引了大量的数字原住民。
2018年两会期间,新华社客户端推出《AR看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的民生福利》,用户点击客户端首页下方的“小新机器人”,通过扫描第二代身份证,便可以使用AR技术浏览政府工作报告和领取民生福利。从新闻到直播、真人秀、纪录片,虚拟现实技术的应用不断深入和广泛。沉浸式体验只是第一步,未来还将继续拓展,放大和重构日常生活场景。虚拟交互叙事才是VR、AR、MR技术的发展所在。
二、人工智能技术在传播领域引起的变化
传统媒体时代传播遵循从传者到受众的自上而下的线性传播,自媒体时代受众获得解放,人人都可以成为传播者,而由于人工智能技术的介入,传者和受众有机融合,形成反馈即产出的双向传播。传播者不再局限于机构或人,而是进化成一种算法或程序,当它接收到受众的反馈之后就会自动生成数据和信息,受众将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他们不再是被动的观看者和局外的旁观者,而是现场目击者和事件的参与者。传统媒体时代受众被动无助,大数据时代受众难以抉择,而智能媒体时代受众可以做信息的主宰者。
(一)传播方式的革新:从线性中心到非线性
在传统传播环境下,传媒组织大都按照区域和形态进行条块分割,呈现出较大程度的疏离。供给与需求之间的关系被机械化,受众成为面目模糊的很难测度的群体,传媒价值链的各个层级间不能实现有效的连接,内容生产也体现出“线性中心化”的特点,最终导致传媒价值链的介质、渠道的价值被稀释或弱化。
人工智能的区块链是一种典型的去中心化技术,建立在数学算法基础之上,不需要任何第三方的介入,“人们把一段时间内的信息(包括数据和代码)打包成一个区块,盖上时间戳,区块之间互相链接,每下一个区块的首页都包含了上一个区块的索引,然后再在页中写入新的信息,从而形成新的区块,首尾相连,最终形成了区块链。”从而打破了传媒生产环节线性链条。每一次的传播,在链接中不断重组,进而导向更加多元的信息世界,受众在其中也得到赋权,实现了传播的最优化和传播价值的最大化。
去中心化、非线性技术的运用,逐步消解了权力、资本的垄断和控制,轻松实现了跨组织的协作,固定的角色分工被打破,传者、受众、渠道都得到最大限度的拓展。
(二)传播路径的革新:从“通路”到“平台”
传统媒体时代,传播通常遵循固定的路径,自上而下地与受众进行单向连接。随着智能技术的发展,大数据和算法不断完善,媒体的外延不断扩大,不仅局限于传统媒体,还有生活服务类的平台,如淘宝网、大众点评、美团,甚至物联网厂商、智能家电厂商和汽车生产厂商等,都可以进入到未来的传媒生态中。
过去由于技术限制形成的信息壁垒已经被打破,跨界融合成为必然趋势,传播已经不再局限于单纯的信息发送,“通路”被“平台”取代。平台成为人们选择信息服务的第一入口。它以受众需求为中心,将内容与受众继续匹配,持续为其提供个性化、人性化的信息服务,实现特定场景下最优化的需求匹配。如腾讯微信的一跃三变,从移动即时通讯软件到成为移动服务的前台,融合沟通、资讯、电子商务和娱乐多种功能,打通了平台与产品的互动通路。
(三)传播内容的革新:从资讯到“算法”
传统媒体时代,基于宣传和市场需求,媒体主要提供各种社会变化的最新动态资讯。而智能平台的出现使得媒体越来越懂得受众所想与所需。通过大数据和区块链技术,对受众的行为信息进行分析,从而发现受众最感兴趣的产品,根据分析结果对受众进行标签化处理,进而向受众进行推荐,实现内容变现。这就是聪明的“算法”让传媒产品更懂你。
过去的互联网网站是基于传统的互联网技术,而最新的大数据技术,可以通过“算法”有效实现信息智能匹配和个性化推荐,如今日头条就可以算是新型信息生产平台的主要代表,它主要通过导入“算法”,分析受众的阅读行为,确定他们的内容偏好,然后运用机器学习推荐引擎,对受众进行内容推送,实现受众与信息的个性化匹配。传播者只有在接收到用户的需求后,以大数据与算法为依托,通过互动的方式来生产。而据路透研究院2017年的数字新闻研究报告显示, 当今的年轻人越来越倾向于选择算法新闻。当然,这可能导致用户信息获取面的狭窄以及强化其在某些问题上的偏见,人们仍然希望得到内容更为丰富的高质量信息。
三、对未来的展望
人工智能技术几起几落,近几年在大数据的获取、神经网络算法的优化以及并行计算的廉价化三大前提下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并将人类不可避免地带入数字化生存模式之中,成为数字化的人。可是这种崭新而陌生的智能体依然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人类的潜意识里依然流淌着对冷冰冰的机器的不信任。波斯特洛姆在其著作《超级智能》中详尽地阐释了智能大爆发后的灾难性后果。2015年,埃隆·马斯克、史蒂夫·沃兹尼克、史蒂夫·霍金,以及上百位人工智能研究专家共同签署了一封号召禁止人工智能武器的公开信。不论是欢迎还是抵制,2015年12月的《科学》杂志的封面文章指出机器已经实现了自我学习。2017年5月27日中国棋手柯洁以0:3最终结束了与 AlphaGo的较量。
在传播领域,人工智能的出现引发的人——人工智能交流对时间维度的改变,对交流可控性的放大,以及对信息的无意识无批判,都将会把人类带上与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未来的智能传播甚至不再需要任何物质实体,脑电波、意识流就可以完成传播的过程。刘慈欣在《三体》中幻想了三体人那完全不同于地球人的交流方式,直接超越语言的局限而逼近交流的终极目的。那么人类将如何面对?笔者认为在人——人工智能的交流过程中,我们应该突破人类中心主义的局限,在人机对话的机制下实现功能互补和价值匹配。
艾伦·图灵在对图灵机的描绘中引入了两个基本假设:时间的离散性和思想状态的离散性。图灵认为人类的记忆力必定是有限的,同时思维状态是可数的,因而人类的思维状态都可以用相应的机器状态替代。在这个基本的前提假设之上,图灵机才能成为一个现实。正如图灵所描述的“我们想象一下,把计算者进行的运算,分成若干不可再分的基本操作。每一个这样的操作,都堪称是计算者和纸带的一组物理变化”这样的分解就将人类捉摸不定的思维机器化,从而产生机器的计算和推导。因此,越是理性的思维过程,计算机绝对远胜人类,而在艺术创作、情感抒发等感性方面,机器还无法与人类抗衡。人与人工智能,绝对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在未来更多的是协同、共生的关系,人类智能与人工智能相互注入,必将提升传播的效能。正如凯文凯利所说“从宏观意义上说,技术元素正沿着它的必然进程前行。而在微观层面,意志决定一切。我们的选择将是与它一起进入同样的轨道,为所有人与事物增加选择的机会,并且给科技的具体形态赋予优雅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