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中的人与自然--浅析电影《小森林》的镜头语言表达

近年来,以美食为题材的纪录片引起了观众的广泛关注和喜爱。自2012年《舌尖上的中国》在央视播出以后,凭借令人垂涎的美食题材,以及精美的摄制,使得《舌尖上的中国》成为家喻户晓的纪录片之一。在此之后,《舌尖》系列、《风味中国》以及《早餐中国》等美食纪录片相继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并且一直处于热播榜前列。

随着受众对于美食纪录片的喜爱,电影领域也开始探讨将美食与电影叙事方式相结合,力图让受众在影院也能感受到美食纪录片的吸引力。在以美食为主线的电影中,日本电影《小森林》就是具有代表性的一部影片。

日本版《小森林》是由森纯一执导,桥本爱主演的一部剧情片,分为夏秋篇和冬春篇。影片主要讲述的是,主人公市子一个人在家乡--小森村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一个人种菜、做菜,虽然后来去了城市奋斗,但最后还是回到了家乡。整部影片看似是一部以制作美食为主的影片,可其实这部影片由两个线索构成。主线是以市子的日常生活为主,讲述了市子一个人如何种菜,又如何做菜,导演主要是想通过主人公的生活场景来向观众呈现乡村的生活,表现一种自然之美、生活之乐;而另一条线索则是讲述了市子与母亲,乡村与城市的矛盾。因此,这部影片不仅是让观众去欣赏美食,更重要的是,美食的背后是母亲对女儿的爱,以及单纯的农村生活与复杂的城市生活之间的矛盾。

因此,本文旨在通过镜头去分析影片是如何将这两条线索进行表达的,主要问题有两个:影片如何通过镜头让观众感受到生活之乐;影片如何通过镜头展现人物情感。如何从镜头看到影片的这两条线索是笔者本篇文章想要分析的主要问题。

二.《小森林》镜头语言分析

(一)空镜头

空镜头指镜头中只出现了自然景色、景物,没有出现人物的镜头。电影中运用空镜头表现自然景观是常用手法。

在对影片进行拉片分析时发现,影片大量采用空镜头的表现手法。在《小森林》夏秋篇中28:25处呈现了一只绿色青蛙从静止到跳跃的镜头,通过这个镜头展现了当时的季节是夏季;同时在冬春篇中的1:58时,镜头呈现了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村庄的场景,此处的空镜头运用也是为了传达季节的含义。除了对影片时间信息的展示,空镜头在影片转场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在夏秋篇38:24时是关于天空从白到黑的空镜头呈现,预示着从白天到了夜晚,是一种时间转场的表现。运用空镜头进行转场衔接,这样会使得转场显得不会突兀。

在对影片镜头进行梳理的过程中,空镜头的运用占据了绝大多数,其原因是,首先,《小森林》是以美食制作为主要题材的一部影片,并且在主线的呈现上,影片是想要向观众呈现小森村自给自足的自然生活场景,因此乡村的自然景物描写就成为了影片展示的重点。再者,运用空镜头进行呈现能够使剧情衔接得更加自然,并且也能凸显自然与生活这一主题。除了单纯对于小森村自然生活的展现,空镜头的运用也能让观众隐隐感受到主人公对这种乡村自然生活的热爱和享受。

(二)主观镜头

主观镜头是相对于客观镜头而言的一种镜头语言。主观镜头就是从剧中人物的视角去呈现事物的一种方式,即从一个主体(人或动物)的视角去进行拍摄、表达观点。在主观镜头中,观众跟随着剧中人物的视角去观看所呈现的场景,观众的所感就是剧中人物当时的感觉。因此,主观镜头的运用能够让观众更加声临其境,更加能够感受到人物的情感。

在《小森林》夏秋篇中的35:28处,影片采用了主观镜头视角的方式向观众呈现了夜晚水青蛾从远到近摇摇晃晃地扑向室内白炽灯的场景。影片中通过镜头的摇晃,模拟水青蛾的运动轨迹,并且模拟水青蛾的视角去展现当时的场景,将观众的视线同水青蛾的视线重合起来。同样的镜头手法在36:54处也出现,在这个场景中,通过淡水蟹从水面上到沉到水里的主观镜头视角向观众呈现了主人公市子捉鱼的场景。

两处主观镜头都是站在动物的角度,通过对镜头的摇晃、上下运动,模拟出了动物当时的运动场景,通过镜头的掌握,将观众的视线同镜头的运动重合起来,让观众能够随着动物的运动去慢慢感受主人公的动作。在这两处主观镜头的运用中,导演打破常规的以人为主体来运用主观镜头,而是从动物的角度,这也体现了本文想要向观众呈现自然律动主题思想。

(三)超现实镜头

超现实镜头是将超现实主义理念通过镜头语言来进行表达。超现实主义是一种突破现实与逻辑,去追求一种超越现实的真实。作为一种带有艺术性色彩的镜头表达,超现实镜头的运用使得一部平凡的剧情片有了视觉上的亮点。

影片共有两处地方出现了超现实镜头,在夏秋篇5:03处,由于小森的夏天气候十分潮湿闷热,市子就幻想如果装上鳍,就能够在潮湿的空气中游泳,此时镜头呈现的就是主人公如鱼一般纵身一跃,整个画面荡起了一波水纹;在5:42处,市子在田间除草的同时,感叹夏日杂草生命力旺盛,此时镜头呈现的是市子手背上快速冒出了几株杂草的画面。

无论是在空气中游泳,还是手背上长草都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画面,在影片中以一种超越现实的方式呈现出来,在笔者看来这是对于人物想象的现实化表达,一方面能够表现小森村夏日的自然场景,另一方面,能够表现出主人公想象力丰富的特征。

(四)镜头的分割组合

分割组合是通过剪辑和组合的手法,将多个画面放在一起展示。在夏秋篇30:12处,影片就采用了分割式的镜头,影片画面被分为三个部分,从左到右,市子的母亲--酱油瓶--小时候的市子;在1:5:51时,画面被分为两个部分,用以展示市子做饭的流程,并且每个部分都采用了动态镜头;在1:9:34时,影片从上至下分为两格,上面的镜头是下面的镜头一个动态特写。

通过镜头的分割组合能够使画面呈现方式多样化,也能让观众不会产生审美的疲劳,并且还能从步骤的展示中感受到美食制作的乐趣。除了对于生活展示以外,这类镜头在本片中还起到了烘托人物情感的作用,影片中多次将分割式镜头作为插叙的手段,即运用镜头的分割和组合来回忆母亲做饭的场景,并且母亲出现的场景同当下的场景通过分割式镜头在同一时间展示,从而表现出主人公市子对离家的母亲的想念。

(五)镜头的运动

电影中镜头的运动往往会有独特的含义,推拉镜头能够使观众在焦距的变化中聚焦某个事物;摇移镜头使得观众随着镜头的上下左右移动,了解和欣赏周围的景色。此外,在技巧方面,还有升降镜头、仰拍、俯拍等,在影片中运用仰拍的手法带有一种力量对比,突出仰拍对象力量的强大等含义;而俯拍会经常用于广阔的大场景当中,从而向观众展现整体的面貌,给观众一种宏大之感。

在《小森林》中,影片也多次采用俯拍和仰拍的镜头运动法来呈现人物一些的心理情感。在夏秋篇22:35处,运用俯拍的镜头,对主人公市子的表情进行了一个俯拍特写,从市子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当男友说市子摘不到果实时,市子脸上不服气的表情,依然跳着摘果子,并且对男友的这种看法表示不满意。同样在冬春篇中,1:27:30时,仰拍的特写镜头呈现的是,市子掀开层层白菜叶发现有很多小虫在吃菜叶,彼时内心的焦头烂额的心情浮现在了市子紧皱的眉头上。

在对周边景物的呈现上,影片多处使用了摇镜头的手法,通过镜头的左右摇动展现小森村美丽的四季场景。夏秋篇中的58:57,从左至右的摇镜头展现了秋季的小森村被一片黄色所笼罩,59:29中从右开始的摇镜头展现了市子轻快地蹬着脚踏车从小森村桥上经过的场景。一方面呈现小森的自然景观,另一方面,通过市子轻快地蹬着脚踏车在村里穿梭,能够让观众感受到,市子生活的充实以及对生活的享受。

在《小森林》中,影片采用了俯拍、仰拍、摇镜头,甚至还有跟拍镜头,这一系列的镜头运动一方面是为了展现小森村的自然景观,但更重要的是为了体现人物的内心活动,塑造人物的形象。俯拍下市子的不开心和不服气,能够体现出市子是一个要强的女孩,以及对城市生活的不习惯;仰拍下市子对菜地虫子的焦头烂额,能够体现出市子是一个细心的女孩;以及多次摇镜头的呈现,轻快地的蹬着脚踏车,至少从画面上观众能够感受到市子是享受乡村的生活的。

三.《小森林》的镜头语言与主题表达

在豆瓣、腾讯视频等平台中,搜索"小森林"、"小森林镜头"等关键词,出现最多的评论就是片中的每一个镜头都是一副美丽的画。可见,镜头的运用使《小森林》获得不错的评价。

(一)镜头呈现村庄的自然美

无论是在夏秋篇还是冬春篇,在每个季节的开篇,影片都会运用长镜头和空镜头来对小森这个乡村的四季景色进行呈现。从绿油油一片庄稼地到金黄色树林,再到被白雪覆盖的小村以及最后翠绿的山间景色,观众随着镜头如身临其境般的度过了小森的夏秋、冬春。

除了常规的镜头运用,在呈现小森自然生活时,片中还运用超现实镜头、主观镜头去呈现小森的自然生活场景。观众能够通过这些镜头的呈现体会到小森夏季的潮湿,也能生动的感受到自然中动物的律动。

(二)镜头蕴含人物情感,塑造人物形象

根据影片的两条线索,影片除了要体现小森村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生活状态,向观众展示了小森村的自然之美,同时镜头语言在揭示本片的第二条线索时也起到重要作用。

在镜头运用中,俯拍的特写镜头将市子的情绪呈现给观众,表达了市子当时对于男友意见的不认同,以及对于城市相处模式的不适应;片中的摇镜头,让观众感受到市子在乡村生活的自在和快乐。而分割式镜头画面能让观众感受到市子对母亲的复杂情感。

四.总结

作为剧情呈现的要素,镜头在表现影片两条线索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空镜头、超现实镜头、主观镜头将小森村的自然风光呈现给了观众,让观众感受到自然生命的律动。而镜头的运动和分割组合让观众感受到主人公的内心情感,这就是镜头语言在《小森林》中的魅力。

当然,除了对于自然生活的呈现以及人物情感的表达,对《小森林》更深一层的解读还能上升到城市与农村生活的矛盾。当在城市里生活的男友对市子说"你不行"时,市子内心的话语是,她不喜欢城市的生活,也许城市的生活不适合她。回到深山里的小森村,市子每天都很充实快乐,相较于城市的浮躁和快生活,市子更喜欢小森村的朴实和缓慢生活。这也是这部影片对现代工业社会快节奏生活的一个反思和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