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供词》——复调灵魂的广场狂欢
一 、众体杂呈,虚实共生
《正午的供词》正是采用了这种表面上看似未经重新安排生活的艺术技巧使作品表现出了极大的艺术真实。而实际上艺术的生命也正是在于虚构的真实化和真实的虚构化,虚构是为了达到艺术的真实,真实通过虚构的深化而生成艺术的审美魅力。艺术的本质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虚实共生。《正午的供词》这部作品正是由于恰到好处地应用了虚实互化的艺术技巧,才使得在文坛上产生轰动的效果。它将各种原生态的文体直接纳入作品,那看似“未经重新安排”的内容在读者心理上产生了极大的真实感,虚构的各种纳入的文本反而成了作品真实性不可或缺的佐证。
二.多重视角,亦真亦假
叙事视角是叙事性作品塑造人物、展开故事情节的基本手段。第三人称视角不受时空限制,可以进入作者想进入的一切地方,然而这要以牺牲作品的逼真性或真实感为代价的;第一人称以“我”的身份讲述故事,仿佛所叙之事是“我”的所见所闻所历,给读者以亲切性和真实感,但它又有明显的时空局限性。那么《正午的供词》是如何克服这两难境地的?这部作品由于所叙述的对象(主人公:潘岳,夏百灵)在作品的开始就死去,他们在作品中只能作为一个客观的对象被人们审视评论,因此,他们的形象也就只能通过他人的视角来展现。这就造成该作品的叙述角度很特殊,一方面,叙述者和读者一样是不知情者、调查者,这就消除了第三人称叙事的“全能上帝”的特权,另一方面,作品采用多重的次要人物的视角, 这些次要人物在作品中都处于并列关系,形成了巴赫金所说的“多声部的杂语交汇”,作者调遣了各种各样的与主人公有联系的次要人物,从次要人物各自的视角出发,对主人公进行评价,这就产生了矛盾复杂的开放式的人物形象。
三.形式内容化,虚构真实化
(一) 百合心式结构的空间形式,召唤读者在多样参照中见出清晰而矛盾复杂的人物形象。
《正午的供词》这部小说就是以潘岳和夏百灵的爱情为核心,小说中出现的所有次要人物都是为了表现他们眼中的潘、夏,而这些次要人物之间却没有其它任何实质的联系。虽然在文本中也有一个线性的时间框架——潘岳的成长历程。但读者在对各个角度各个方面的仔细的关注中无形地抽去了这个时间框架,读者完全可以不按时间顺序,随意抽取、排列章节来阅读,其阅读效果也不会受到实质影响。因为文本中各个章节都是从不同方面来佐证主题。在文本中作者未加提炼地并置各个维度各个人物眼中、口中的潘、夏。在潘、夏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无数张嘴巴。而各双眼睛、各张嘴巴中的潘、夏都是不一样的,其中也包括着相互抵触的因素。
(二) 文本嵌套的结构引发读者在文本间相互参照、相互印证。
在这部分小说中,作者明显地在小说文本中又直接引入了小说人物自己的文学创作:潘岳大学时代写的系列小说《屏》,白媚冰写的他与潘岳爱情生活的散文,夏百灵少年时代的恋人钉子写给她的情诗以及潘岳编导演的十二部电影剧本。这种在大文本内又套合小说人物自己创作的文本的结构形式,对于读者接受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这种文本套合文本的结构在接受活动中与“文本间性引发秘响旁通的接受活动”有异曲同工之妙。“文本间性引发秘响旁通的接受活动”即指读者在阅读某一文本时会有意无意的与他前经验中的文本相互参照,相互印证,在文本与文本的比较参照中得到自己的理解。这种文本套合文本的结构同样也会使读者将小说中引入的文本与小说文本相互比较,参照,在参照、矛盾、对比中获得一种较为完整的明确的认识。
(三) 以有无标点的区别,既加强文本的真实性,又引起了读者的关注。
在这部小说中有三处没有标点符号:一处是潘岳的母亲——一个半瘫痪的老人回忆自己儿子童年的情况;第二处是夏百灵仿拟两岁的小女孩的口吻给潘岳(十岁的小男孩)写的情书;第三处是潘岳的前妻白媚冰在叙述者“我”的梦中讲述她和潘岳的感情生活。作者以其坦白、诚信使读者放弃了怀疑,使读者毫不犹豫的将打标点的部分当作客观事实来接受。这种修辞技巧无形中就增强了文本的真实性。然而不打标点的部分就真的被认为是不真实的而被读者忽略吗?恰恰相反,任何阅读过该小说的读者都会因为这些部分的不寻常而倍加关注,仔细品味为什么作者在这里不打标点。这时也就达到了作者的修辞目的。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修辞技巧,真可谓一箭双雕,既加强了文本的真实感又引起了读者的关注。
作者邱华栋在修订版前言中说:该小说是他总结近一百年来西方的现代派和后现代派的所有文学技巧而创作的。此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该小说确实在技巧形式上花了大量功夫,使得文本成了无以归类的奇特的试验作品,也使得作品产生了奇特的真假难辨的审美效果。它成了中国当代小说形式创新的先锋和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