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的距离—《雨中的猫》的异化分析
海明威是“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之一。他在“拯救民主”的口号的鼓动下远赴欧洲战场。在那里,他目睹了战争的残酷和人类之间的互相屠杀, 发现战争并不是原来想象中的英雄的事业,并且经历了种种的磨难。所有的这些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同时,战争也给他带来了创作的灵感。《雨中的猫》创作于1923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海明威描写了一对夫妇居住在战后的意大利的一个旅馆中,妻子寻找猫的故事。通过妻子的内心独白和夫妻之间的对话、神情,我们可以发现主人公被战争和现实异化了。本论文根据弗洛姆的异化理论讨论妻子自身的异化和妻子与丈夫关系的异化。
一、异化
弗洛姆通过研究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去除了社会经济部分,认为异化是人的一种心理体验。“异化是一种体验方式,在这种体验中,个人感到自己是陌生人。或者说,个人在这种体验中变得使自己疏远起来。他感觉不到自己就是他个人世界的中心,就是他行动的创造者-----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行动及其结果成了他的主人,他只能服从甚至崇拜他们”。[4] 在异化的情况下,人失去了与别人和社会的联系,人甚至感觉远离了自己。
一战给现代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灵创伤。在弗洛姆看来,战争也可以造成人的异化。“在这些社会的大灾难中,在那些主宰我们的各种力量面前,愈发暴露出我们的软弱无力”。[4] 在战争中,人们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他们需要听命于长官,他们在“命令”的支配下去互相残杀。于是人们处于深深的痛苦中。小说中夫妇二人的房间朝着一个公园和纪念碑,表明战争才刚刚过去。即使是没有参战的人,他们也会受到战争的影响。他们也间接的经历了那种无力的感觉,眼睁睁的看着战争“主宰”着人类。这就使人们在战争的阴影下变得孤独失落,苦闷空虚,失去了爱和同情心。同样弗洛姆也认为资本主义的发展也造成的现代人的异化。在现代社会中,人们对商品的生产和消费都异化了。异化现象已经是现代社会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
二、妻子自身的异化
在弗洛姆看来,“人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有着爱、恐惧、信念和怀疑的人,而是成了一种在社会制度中有一定职能的抽象物,人的价值在于他的成功” “显然他的价值取决于他自身以外的各种因素”。[4] 也就是说个人的价值是建立在别人的肯定之上。无论你多么成功,如果别人不认可你,那你就毫无价值,你的存在就毫无意义。
当美国女人走过柜台的时候,酒店老板向她点头致意的时候,美国女人内心的感觉是“她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却又强烈的感觉----这位酒店老板让她觉得自己很渺小,同时又很重要,有片刻的时间她觉得自己无比尊贵”。[6] 美国女人的渺小或者重要不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结论,而是通过酒店老板的对她的行为举止得出来的。酒店老板尊重她时,她会觉得自己无比尊贵。回到房间后,她对丈夫说想留长发,接着又说到“我要用自己的银器吃饭,我要点上蜡烛,我希望现在就是春天,我要在镜前梳理我的头发,我要一只小猫咪,我还要买几件新衣裳”。[6] 女主人公本来留着短发,我们可以推测出她也许是20世纪初女性主义的拥护者。但她突然要留成长发,表现了她对男性心目中传统女性形象的接受和认同。因为在她提出留长发之后,紧接着提出想拥有银质餐具和新衣服的要求。可以看出,女主人公想要过着优雅女人的生活。她不再想像现在这样留着男孩子般的短发,没有什么女性特征。在杰出的精神病学家沙利文看来,自我不过是我我们与别人的相互关系中扮演的各种角色,这些角色的作用在于赢得别人的赞同,避免因别人的反对而引起的焦虑。我们可以猜想,是不是因为酒店老板对她的态度,让她改变了一直以来自己的形象。她即使是打开门出去寻找猫,心里也念着他的好。她可能以为作为一个普通男人都会喜欢长发,举止优雅的女性,转而改变了自己的发型,想要好好打扮。此时,女主人公已经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穿衣打扮,而是假想的去迎合酒店老板这个“男人”。
从以上可以看出女主人公与自身异化了。表面上看来,她要干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她主宰着自己的行为。可事实上,她对自己渺小或者高贵的肯定,对自己形象行为的改变的决定,都是在酒店老板的影响下。待价而沽的异化人格失去了许多的尊严感,人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女主人公同自身相疏离,没有按照自己的内心做决定,没有自己肯定自己的价值。
三、妻子与丈夫关系的异化
在弗洛姆眼中,现代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又是怎么样的呢?“这是一种两个抽象物、两个活机器相互区别利用的关系”。[4] 在他看来,在今天的人际关系中,几乎找不到多少爱和恨。确切的说,这是一种表面上的友好,一种更虚伪的花言巧语,在这背后却是疏远、冷漠和许多难以察觉的不信任。人与人本来的关系应当是友好、充满爱的。但是由于现代社会的个人的异化,人与人的关系也被异化了。人与人彼此利用。
小说中丈夫和妻子的对话在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就是二人没有夫妻之间的那种亲密,两个人存在着疏离感和陌生感。在妻子下去找猫的时候,天下着雨,丈夫并没有给妻子递上伞,没有真正的关心妻子是否会淋湿。妻子在说她多么想要那只猫的时候,丈夫又接着看书了。他并没有真正用心听妻子说话。他觉得妻子的话、想法并不重要。传统的夫妻应该是互相爱护、互相信任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社会关系中最亲密的一种。然后从小说夫妻之间的对话中,体现不出这一点。甚至妻子“打开了大门,往外看,心里还在念着他(酒店老板)的好”。[6] 他们的对话和言语体现了他们的疏远和冷漠。丈夫并不在意妻子,他不会去认真倾听,给予妻子温暖。他们就像两台机器,冷冰冰的问答。也许是战争的杀戮让他们忘记了人与人本来的亲密关系。在妻子说打算留长发的时候,丈夫说道“你看起来漂亮极了”。[6]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审美标准来评判妻子,并没有考虑到妻子作为一个独立女性寻求美的权利。妻子说完其它愿望后,丈夫说:“你给我闭嘴吧!找点书看吧”。[6] 完全是一种命令的语气。在他心里,妻子也许只是一个附属品,是他的物品,他可以理当气壮的命令她,遏制她的想法。在妻子最后说“我就要一只猫,我总可以要只猫吧”。[6]“乔治假装没看见,依旧看他的书”。[6] 丈夫全然不顾妻子的想法和要求。他用自己的态度表明了冷漠,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妻子想要一只猫的心愿,最后竟然是酒店老板满足的。表面看来,酒店老板对女主人公的理解要比丈夫好很多。从一个角度看,这是对异化了的夫妻关系的一种讽刺。在异化之后的夫妻之间找不到爱和理解,只有漠视和无动于衷。夫妻之间的关系竟然抵不过相对陌生的两个人。
四、结语
以上的分析表明在战争和社会的影响下,妻子自我和夫妻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异化了。妻子不能完全从自己身上找到自我。虽然她的决定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她的女性意识,但她对自己的看法是建立在酒店老板的态度上的。夫妻的关系已经不再亲密,变得冷漠和疏远。就像陌生人、像是机器。战争后的现代人们生活在异化和孤寂中。人们会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而只有用爱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