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悲剧看《白鹿原》中文化冲突的意义
“悲剧就是叫美好的东西毁灭给别人看”。悲剧通过表现人生价值被否定来唤醒人们对被否定的人生的惋惜、同情和珍惜。黑格尔说:“悲剧的结局不是单纯的否定,而是通过否定重新达到肯定。”真正的悲剧,追求在痛苦磨难中的自我超越,从而展示人性的崇高和美好。陈忠实的《白鹿原》就刻画了这样一批富有深刻内涵的悲剧人物形象,本文从女性研究的角度,主要分析《白鹿原》中的三个女性形象的悲剧命运,对女性的悲剧形象进行文化反思,从而引发人们对女性生存状况的思考和关注。
一 《白鹿原》女性悲剧命运分析及原因
《白鹿原》中的女性演奏了一曲在奋斗中挣扎,在挣扎中毁灭的悲歌,给人以心灵的震撼。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封建宗法社会里,她们处于社会边缘地位,永远摆脱不了被侮辱、被损害、被毁灭的悲惨命运。这里试从悲剧意识的角度来审视《白鹿原》中田小娥、白灵和鹿冷氏三位典型的悲剧女性人物。研究她们在特定的社会历史、文化环境中的悲剧形象,分析其悲剧产生的深刻原因。
1、封建礼教的叛逆者——田小娥
在传统家族文化下,随着道德观念的强化,性禁忌与性羞耻感也一步步被强化。人的性本能被残酷地压抑与束缚着,尤其是对女性,她们又比男性更多一层的压抑与束缚。这在田小娥的身上可以说得到了深刻的体现。出生于秀才之家的田小娥,模样娇好,“那黑油油的头发从肩头拢到胸前,像一条闪光的黑缎……宽宽的衣袖就倒捋到肩胛骨,露出粉白雪亮的胳膊”。然而,如此年轻漂亮的田小娥却被其父亲下嫁给一个70多岁的老举人当妾。“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传统礼教迫使小娥不得不维持这种屈辱的婚姻,也就是在这种人性的压抑下,田小娥成为了封建的叛逆者。
说田小娥是封建礼教的叛逆者,从人性的角度来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出身于秀才之家的她,年轻貌美,像所有年轻的姑娘一样怀揣着美好的梦想,然而现实和理想形成巨大反差,打破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梦想。田小娥只是想满足自己作为人的欲望,却无心触犯到了封建礼教,如此她便成为大逆不道之人。所以,田小娥是可悲的,她的悲剧在于连做人自然的追求爱情的欲望都不可以有,否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2、现代女性形象——白灵
白灵美丽善良、活泼开朗,极富同情心和正义感,同时白灵也是一个游离于传统家族文化之外的新女性。她是封建族长白嘉轩的女儿,虽是旧时期的女性,但她接受新式教育、受到了先进思想熏陶,痛恨腐朽死寂的旧式生活而向往新生活。白嘉轩试图用囚禁和安排婆家的方式来规范她,但白灵一张便条便退掉了父亲为其包办的婚事,这使白嘉轩在族人面前丢了脸面,不惩罚自己的女儿,他的威望在族人面前就会大打折扣。因此,他沉静如铁地宣布:“白姓里没有白灵这个人,死了。”白灵挣脱了家庭的束缚,获得了一定的自由。离家出走后,白灵参加了革命军,又因政治观念的不同,放弃了兆海,与兆鹏结合。然而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悲剧的结局——牺牲在以男性为主体的政治斗争漩涡中。
白灵从出生就具有反叛的性格,反叛父亲、反叛没有共同理想的爱情,最终她不是死在血与火的战场,而是死于肃反运动的扩大化,死在了自己战友的手中。白灵是受到新思想的洗礼,具有独特的个性,她游离于传统文化之外,自以为可以不受封建思想的束缚而追求自我,然而她的命运终究逃不出封建社会的束缚。白灵的悲剧最让人痛心的不是她被叛徒出卖,不是死于自己的信念中,而是她并没有认识到封建传统文化给她造成的悲剧,或者说她对于旧的传统思想尚未有深刻的认识。白灵接受的都是新式的教育,受到先进思想的熏陶,而至于为什么自己要痛恨旧的封建传统她自己却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我们说白灵是游离于封建社会之外的现代女性,就连自己的悲剧是拜封建传统所赐也全然不知。
(三)挣扎于理与欲之间的弃妇——鹿冷氏
与之前的两位女性相比,鹿冷氏是一位传统的女性形象。在鹿冷两家虚伪的乡亲面纱掩盖下,鹿冷氏这位连自己的正式名字都没有的女子嫁到了鹿家,成为鹿兆鹏的妻子,谁想新婚之后,鹿兆鹏就坚决地远离家门,鹿冷氏从此再也没有见着自己的丈夫。鹿冷氏坚守着传统观念的教诲,认为女人正派就要从一而终,所以她只能任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继续下去而不敢有所反抗。
小说以一个顺从传统道德的良家女子的发疯来完成对传统礼教的嘲讽与批判。这显示了传统礼教的脆弱与可怕:它无法让女性完全听从于它而消灭自己的欲望,但它更无法容忍女性完全违背它以实现自己的欲望,宁可将鲜活的生命逼至疯狂方肯罢休,白鹿原社会对鹿兆鹏媳妇的发疯命运,表现出异常的冷酷与无情,人们首先关心的是自己的利益与颜面,并不在意疯妇的痛苦与不幸。她从一个循规蹈矩的良家女子到一个无法见人的淫疯子,再一次揭露“存天理,灭人欲”的封建礼教的虚伪与残酷。男人可以随意掌握女人的命运,而女人永远是附庸。
田小娥、鹿冷氏、白灵她们三人都处在生命的旺盛期、就悲惨地离开人世。 她们的死亡不是因为疾病,不是因为自杀,而分别是被自己的公公、父亲、革命战友所害。他们对待女性的生命是那么的轻视与残酷,确是令人发指。(通过对这些女性命运的描述,揭示了旧中国妇女悲惨的命运,抨击了封建宗法制度的野蛮与冷酷,号召女性争取人权,改变自己的屈辱地位与苦难命运。这段评述口气过于僵硬,文字显绝对化,因为从全文来看,分析的几个人物形象并未达到所评的这种深度,建议换段评述的文字。其他内容没有异议。)
一、从女性悲剧看《白鹿原》中文化冲突的意义
通过对《白鹿原》中代表女性形象的悲剧分析,我们可以感受到封建社会传统文化的残酷和冷漠,封建社会的传统文化是造成女性悲剧的根本原因,白鹿原中的女人们对其斗争过,反抗过,但最终都在反抗的过程走向毁灭。
(一)女性悲剧与中国封建传统文化
中国封建传统文化的道德体系,有着极为特殊的性质,它以儒家文化为基本准则,直指人的内在心性,倚重人的道德自觉,且以家庭伦理关系为基础模式,从而在整体上构建社会的道德规范,即:所谓三纲五常。田小娥、白灵、鹿冷氏三位女性的悲剧命运的产生与儒家文化、宗法制观念的影响是分不开的。
《白鹿原》是传统文化的一面镜子,书中的每个人物都是一面面小镜子,从
不同的角度折射出传统文化的精华和糟粕。一位评论家这样认为:“我始终认为,陈忠实在《白鹿原》中的文化立场和价值观念是充满矛盾的,他既在批判,又在赞赏;既在鞭挞,又在挽悼;既看到传统文化是现代文明的路障,又对传统文化人格魅力依恋不舍。”作者的态度看似很矛盾,其实并不矛盾,因为传统文化发展到那个时代己经表现出不可避免的两面性,一方面,作为一种文化仍有其合理性;另一方面,也表现出不合时宜的因素。作者的态度是明朗的,我们必须继承传统文化的精华,抛弃其中的糟粕,创建新的文化。
(二)女性悲剧形象的文化反思
《白鹿原》中女性形象的塑造了某种程度上受到了波伏娃女性主义思想的影响。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出了“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生成的”这一著名论断。即女人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命运,是男性用来限制她们的自由而硬性安在他们身上的。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这一呐喊一新我们的耳目,波伏娃对女性的处境和女性的出路的探讨,对父权制文化中女性作为“第二性”概念的提出,引我们做如下思考:
从田小娥和白灵、鹿冷氏这几个女性身上我们看到了封建传统文化给那个时代底层的人们造成的深重灾难,尤其是以妇女为主的受害者,小说中众多的女性不管是顺从传统观念的还是勇敢反抗的,她们无一能逃脱悲剧命运。像小娥和白灵敢于为自由和自己而打破传统世俗观念,不顾世人的谴责。可惜,封建文化的传统早已根深蒂固,尤其是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女性反抗的力量是那么微弱,注定了只能走向封建的深渊,走向死亡的命运。
其实,与在旧中国有很多田小娥、白灵、鹿冷氏一样有着悲惨命运的妇女。其悲剧命运深刻地昭示着封建传统文化非人性的一面,也传达出生命存在难以承受的历史之重。而作为“善良而真实的女人”,她们的人生遭遇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参照系,一方面让我们认识到了那个时代的道德状况与民族传统道德境界存在着巨大差异;另一方面,又让我们意识到物质时代的道德失范与精神困境与民族传统道德的荡然无存不无关联。法律条文上的男女平等并不意味着女性命运的真正解放,政治上的口号也不意味着女性地位的真正上升。我国女性的根本解放在于从根深蒂固的男权意识中摆脱出来,确立自己独立自主的人格,这也是内涵丰富的。《白鹿原》提供给当今中国社会的一个沉重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