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动画创作刍议——以湘昆名段《醉打山门》为例

戏曲是中国特有的舞台艺术，是中华文化艺术的瑰宝。2006年6月，国务院正式将传统戏曲类纳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是，随着现代娱乐方式的日益多样化，传统戏曲一度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冷落，作为文化传承者的青少年对此更是知之甚少。保护、传承、利用好中国传统戏曲表演艺术，尤其是已经无法重现的经典表演，让更广大的年轻人感受和挖掘戏曲的美丽，正是艺术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那么，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追梦路上，如何让传统戏曲重返大众审美，让传统戏曲在时代的召唤中重新焕发生机？答案自然是创新，特别是创新艺术形式。以创新的艺术形式传承传统文化则是增强文化自信，开展艺术教育、艺术普及工作的重要途径。戏曲动画，我国特有的以戏曲舞台艺术为题材进行二度创作的类型动画，便是创新传承传统文化的方式之一。

戏曲动画有狭义与广义之分。狭义的戏曲动画主要是指取材自传统戏曲，用动画的形式表现传统的戏曲故事，也被称为传统戏曲动画。广义的戏曲动画则同时包括新编戏曲故事和运用脸谱、造型、唱腔、音乐等戏曲元素的动画作品。本文主要探讨狭义的传统戏曲动画的创作问题。

一、创作意义

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华传统戏曲将曲词、音乐、美术、表演熔铸为一，展现了中华民族的独特民族魅力和审美价值，是中华文化的精髓。习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曾指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对传统戏曲的保护一方面是对中华上下五千年智慧结晶的传承，是树立文化自信的基础；另一方面也是传播中国文化，树立大国风范的重要举措。让戏曲文化走进大众生活，甚至走向世界，正是增强文化自信的途径之一。

戏曲最初就是以娱乐性质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但随着社会经济水平的提高，人们对娱乐的需求越来越大，因此出现很多形式多样的娱乐项目。受到新兴娱乐产业的冲击，传统戏曲仅局限于社会少数群体，因此被称为“行走在时代边缘”的艺术。正由于审美受众少，许多戏剧演员和团体基本处于停演、有名无实的状态。青年人更不愿意沉下心来学习传统戏曲，戏曲正处于一个无人传承、难以传播的危急境地，该问题亟待解决。而动画作品恰恰是吸引年轻人关注的重要形式。

通过动画的形式艺术化地展现中国传统戏曲，以图形语言更加直观地体现历史的绵延悠久、民族文化的多样性，同其重要意义正在于唤醒“沉睡”的经典。

二、题材选择

传统戏曲动画的选材主要是来源于传统戏曲故事，即以戏曲故事为基础，保留戏曲的服饰、唱腔、表演、化妆等主要元素，在此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或突出或简化其中的某些元素，以符合动画创作自身的规律，并同样达到戏曲舞台效果，同时还力争有所突破，特别是在趣味性和表现力上。当然，戏曲本身的故事还有可能来自于电影和其他文学作品。如果归根溯源，其选材来源十分广泛。只不过戏曲动画创作所依据的表演蓝本，大部分来源于戏曲表演选段，有些也属于戏曲故事改编，有赖于作者的二次创作。如第一部由戏曲改编的动画即取材于粤剧创作而成的《刁蛮公主惹附马》（2004）；以及近年来戏曲动画的代表作，改编自昆曲剧目，荣获中国国际动漫节“美猴奖”大赛“最佳形象设计奖”的《双下山》。

除注意经典、代表性传统剧目的选择之外，各剧种重要的名家选段也是非常重要和丰富的选材来源。因当时的技术条件所限，很多名家经典保存下来的影像资料目前很难为更广大的观众所欣赏。如出生于四代粉墨世家，创作了许多独树一帜的湘剧表演的著名湘剧表演艺术家谭保成先生，其代表作“醉打山门”（饰鲁智深）曾在1952年北京举行的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中获一等演员奖，其独创的表演风格为业界所震惊。荣获江苏省2019领航杯大学生数字媒体作品竞赛二等奖的戏曲动画《山亭》即取材自该表演录像。

三、创作过程

要想完成好传统戏曲动画的创作，一般需经历调研、风格设定、角色设定、场景设定、分镜头设计、动作设计、后期合成等几个步骤。下面以改编自“醉打山门”选段的戏曲动画《山亭》为例加以说明。

团队前期前往长沙、苏州、成都、北京等地进行项目调研，进剧院聆听戏曲，学习绘画脸谱并了解戏曲配乐与动作等。后期深入研究湘剧、昆曲等大师经典剧目，观看优秀的传统戏曲动画。经多方比较和研究最后选择以湘昆谭宝成的版本为创作蓝本进行改编。

在角色设计方面，参考谭宝成之子谭树柏的工笔画作品并在其基础上进行简化处理，采取单线平涂的上色方式以确保后期动画制作的流畅度。另外对角色采取多角度绘制，并对角色的表情和手型进行细致地分类。由于该剧的动作戏比较多，因此角色的绘制方法、运动幅度、填色方式等设计都显得尤为重要。稍不注意就会给动画制作带来巨大的工作量。在原版的演绎中，鲁智深是有一对长鬓角的，鬓角的运动规律在动画中属于曲线运动和跟随运动，这样的运动相对复杂。考虑到整个片子的工作进度，在前期设计中不得不把鬓角去掉，以留出更多的时间进行主体动作的设计。在动画的制作中往往要顾全大局，对于细节的取舍尤为关键。如酒保的设计中就增加了胡须的细节，这样在制作表情动画的时候就可以增强表现力，对刻画酒保的性格有一定的帮助。在服装设计上，尽量忠实于戏曲中的设计。鲁智深是僧人的身份，在戏曲中属于“净”角，又称“花脸”，属于性格突出且鲁莽的设定。综合考虑之后，鲁智深的整体服饰设计就定位于“似僧人又不是僧人”——宽大的领口和凸起的腹部，衣衫近乎不整。酒保是茶衣丑的行当，所以为其设计了短裙。在道具设计上，鲁智深的拂尘和酒保的酒桶这两个关键道具是不可以省略的。拂尘在原片的动作表演中十分重要，在角色亮相、行走、指示等动作中都是必须的辅助物，也是身份的提示。酒保的酒桶、酒除了可以增加动作的趣味性，也是支撑本片故事的重要物品。此外，本片角色的面部都保留了戏曲中的脸谱，这也是凸显人物性格的重要特征。

众所周知，在戏曲的场景设计中，通常称场景为“景片”，属于舞台布景的构件。那么在戏曲动画的创作中，既要尊重原戏曲中弱化场景凸显动作的需要，又要兼顾动画这种影视艺术的视听语言，可以说是舞台艺术和影视艺术的结合。故而场景就不能太写实，也不能过于简单。基于此中国画应当是最好的表现方式，计白当黑意蕴无穷，和传统戏曲的艺术精神高度吻合。该片的主要场景有：五台山的远景、山中的亭子、寺庙的门口。场景不多也没有太多的运镜的需要。因此采用写意国画的方式进行场景的绘制，这样也可以做到与传统戏曲的完美融合。

传统戏曲艺术是舞台的艺术，在观看的过程中观众的视点会在舞台上自由切换，有时候看全景有时候看细节，可以说观众在这个过程中充当了导演的角色，这个过程中观众不自觉地加入了分镜头的方法。让舞台艺术变成影视艺术就必须用影视的语言来表现，也就是要进行分镜头设计。分镜头设计尽量忠实原作，多采用远、中、近景的切换运动镜头较少。这样可以为角色表演留出更多的空间。

《山亭》工作量最大的环节就是动作的设计。中国的戏曲大量的采用程式化的动作，每一个动作都有其特定的含义，也都有一定的程式规范。可以说，动作设计是其灵魂所在。这也为动作的绘制增加了难度，尤其是全身动作的绘制，想要达到真人表演的流畅度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本片的动作加工全部参考原戏曲，动画师在绘制动作之前都要自己先表演，深入地体会每一个动作的精髓，以求完美地表达原戏曲的精神。

四、结语

中国传统戏曲源远流长，经典保护刻不容缓，经典传承责无旁贷，动画人以动画为载体，以“戏曲动画”这种创新的艺术形式为戏曲发展注入新的活力，戏曲动画的创作也仍需进一步研究和创新，戏曲动画作品仍待进一步出新品、出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