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换脸视频乱象及其治理策略探究

新一轮技术革命浪潮下，人工智能技术正迎来蓬勃发展的新阶段，展现出深度学习、跨界融合、人机协同、群智开放和自主操控等鲜明特征。这些技术的运用，正在对全球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和全球治理产生深远而重大的影响。科技无疑已成为推动世界前进的第一生产力，但同时，它也如同一把双刃剑，带来无尽机遇的同时，也伴随着众多挑战。深度伪造技术，作为人工智能在深度学习领域的一个分支，近年来发展迅猛，其中最为人们所知的表现形式即为换脸视频。这些视频不仅影响了个人隐私和安全，更在一定程度上对社会秩序和国家安全造成了冲击。本文旨在全面解析深度伪造技术的背景和发展现状，以B站平台上的换脸视频为例，深入探讨其潜在危害。我们将分析这些危害产生的根源，并提出一系列具有针对性的建议和措施，以期在推动人工智能技术进步的同时，有效防范和应对由此产生的各种风险和挑战。通过本文的阐述，我们期望能够为构建健康、安全的网络环境提供有益的参考和启示。 

一、深度伪造技术概述

（一）深度伪造技术的兴起

“深度伪造”一词源于英文“Deepfake”，是由“Deep learning”（深度学习）和“Fake”（伪造）两个词汇组合而成。其起源可以追溯到美国社交新闻媒体红迪网（reddit）上的一段引起轰动的视频。这段视频由名为“deepfakes”的用户发布，内容是将女明星的脸部与色情内容合成，一经发布即迅速传播开来。尽管该视频因举报而被下架，但该用户随后公开了制作该视频的算法，使得深度伪造视频的制作变得相对简单。

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越来越多的深度伪造方法和应用程序涌现出来，如国外的FaceApp、FakeApp、FaceToFace、DeepFaceLab，以及国内曾出现过的ZAO、蚂蚁呀嘿等换脸软件（这些软件目前均已下架）。这些工具不仅限于视频制作，还扩展到了图像、音频制作等领域，对娱乐、教育等多个领域产生了广泛影响。

（二）深度伪造技术的应用

深度伪造技术，作为一种基于深度学习的工具，其本质上并不具备善恶属性。在狭义的理解上，该技术主要指的是通过深度学习进行人像合成的视频技术，其中最为人们所熟知的是AI换脸技术，例如deepfake、face 2 face等。而从更广义的角度来看，深度伪造技术涵盖了声音、图像、文本和视频等多个领域的伪造技术，不仅在医学成像、历史影像复原和影视剧制作等领域有所应用，还对社会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在众多深度伪造技术的应用中，“换脸”视频无疑是最为典型且广泛的一种。在国内，虽然曾经涌现出的一些换脸视频平台如今已经下架，但换脸视频仍然大量存在于抖音、快手、B站等平台上。特别是B站，作为一个多元文化社区，聚集了大量的当代青年人。这些青年人往往追求新兴技术，同时B站独特的鬼畜文化也进一步推动了换脸视频在该平台的流行。然而，随着换脸视频的广泛传播，也带来了一系列不容忽视的问题。

二、B站换脸视频的特点及危害

（一）B站换脸视频的特点

1.高度真实

深度伪造技术为B站等平台上的换脸视频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持。这些视频的制作需要大量的人脸样本进行投入和训练，通过对人物面部肌肉和微表情的精细算法分析，生成极其逼真的换脸效果，以至于B站的用户仅凭肉眼难以分辨真伪。展望未来，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基于眨眼频率、声音、微表情、文本等多模态特征融合的假视频制作技术将成为一个新的发展趋势。这意味着，随着多模态特征融合技术的广泛应用，普通公众识别和辨别深度伪造作品的难度将进一步加大。

2.制作简单

虽然深度伪造技术的原理相当复杂，但随着网络的迅猛发展，软件公司能够相对容易地获取大量的人脸信息用于技术训练。这得益于机器学习算法的进步、易于访问的数据库以及开放源代码的普及，使得即使没有深度学习算法专业知识的个人或团体，也能够轻易地将这三者结合起来。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了追逐商业利益，软件公司纷纷根据用户需求开发出各种换脸功能。这些功能通过简单的操作界面和易用的APP形式，使得普通用户能够轻松地对视频中的人物进行换脸操作，从而产生大量换脸视频。

3.传播广泛

互联网的迅猛发展为B站提供了巨大的用户基础，使得自媒体时代下的每个人都能轻松通过平台进行视频创作、发布和传播。在这样的环境下，UP主们利用深度伪造技术制作的换脸视频，一旦通过平台的审核，便能在B站上发布并广泛传播。这些视频通过观众的点赞、转发、收藏和投币等操作，进一步扩大了其影响力，吸引了更多的观众参与互动。

（二）B站换脸视频的危害

1.侵害个人隐私

在B站上流传的换脸视频中，所涉及的被换脸对象涵盖了明星、网红以及普通民众。当这些视频被上传至互联网时，可能会侵犯到当事人的肖像权。尤其是当换脸视频被用于恶搞或讽刺时，更容易对当事人的名誉权造成损害，甚至给其贴上莫须有的罪名。更为严重的是，若这些视频被不法分子利用，进行敲诈勒索等恶意行为，将会对公民的财产和人身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2.扰乱社会秩序

涉及公众人物的换脸视频一旦广泛传播，将对社会信任体系产生深远影响，导致公众对媒体的公信力产生质疑。在学术领域，这种现象被视为对信息传播真实性和可靠性的挑战。若恶意势力利用换脸视频进行谣言散布，进而操控公众意识，将加剧公众对媒体平台上信息真伪的疑虑，进而破坏社会的稳定秩序。

3.威胁国家安全

深度伪造技术以其高度的逼真性和可操作性，为国家间的政治博弈、军事欺骗、经济犯罪以及恐怖主义行动提供了新的手段。在社交媒体平台如B站上，存在大量针对外国领导人的换脸视频，这些视频虽然可能源于创作者的娱乐目的，但在广泛传播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解读上的偏差和误解。更为严重的是，若某些网络间谍或恶意势力有意利用这些换脸视频进行政治抹黑或误导公众，将可能对国家形象造成损害，引发公众恐慌，甚至对国家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三、B站换脸视频的管理缺陷

（一）与深度伪造技术应用相关的法律缺失

在中国，尚未有专门的法律条文对深度伪造技术的应用进行直接规范，这间接导致了B站上换脸视频的泛滥现象。尽管2019年5月28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的《数据安全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中，第三章第二十四条规定了网络运营者在利用技术自动合成信息时应标明“合成”字样，并禁止以谋取利益或损害他人利益为目的的合成行为，但对于深度伪造技术和换脸视频的法律法规体系仍不完整，缺乏全面和深入的规范标准。这导致B站在管理用户行为时缺乏明确的法律依据和审核标准。

（二）平台与创作者责任界线模糊不清

由于换脸视频上传者的责任界定不明确，导致难以确定谁应对其内容、制作和传播负责。这种模糊的责任划分可能使制作者误解其行为的合法性，同时也让平台难以制定明确的审核和处置标准。B站作为大型视频平台，面临每天大量上传的视频，其中混杂着深度伪造技术制作的换脸视频。目前，B站仅在部分换脸视频下方提供“该内容疑似使用AI技术合成，请谨慎甄别”的提醒，缺乏统一标准。这种不明确导致平台难以有效审核和过滤换脸视频，影响用户对平台和创作者的信任。用户可能误以为所有视频均经过合法审核，而实际上存在伪造和侵权问题。

（三）产生危害后补救措施不完善

深度伪造视频一旦传播并造成危害，B站现行的处理策略显现出若干不足。首要问题是其对于违规视频的应对不够迅速，导致这些视频在平台上的存续时间过长，从而加剧了其扩散范围和对用户的潜在伤害。其次，B站在面对深度伪造视频所引发的个人隐私侵犯、名誉诽谤或虚假信息传播等问题时，缺乏明确而有效的信息恢复机制。尽管平台保持中立立场，但在协助受害者迅速删除、修复或反驳虚假内容方面，其反应并不够迅速，这无疑增加了受害者的困扰和损失。

四、B站换脸视频的规制建议

（一）制定针对深度伪造视频的规范

B站，作为一个汇聚大量用户生成内容的视频平台，对于深度伪造技术的应用和管理承担着重要的责任。为了确保用户、社会和国家的利益不受损害，B站必须与政府、法律机构以及其他相关方展开紧密合作，共同制定全面且明确的深度伪造技术应用规范。

首先，明确规范深度伪造技术的使用行为至关重要。这包括但不限于定义冒充他人、传播虚假信息、侮辱他人等违规行为，确保制作者和平台都能清晰地了解哪些行为是不被允许的。同时，针对深度伪造技术在特定场景，如政治宣传、选举活动、犯罪活动中的使用，应明确规定其禁止性，以维护社会稳定和国家安全。

其次，为了增强用户对深度伪造视频的辨识能力，应明确标识和水印要求。所有使用深度伪造技术制作的视频都必须在画面上显著标注“深度伪造”或类似字样，以提醒用户注意视频内容的真实性。

此外，建立完善的用户举报和申诉机制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一机制应专注于处理深度伪造相关的违规视频和制作者，确保违规内容能够及时发现并得到妥善处理。同时，提供申诉通道，为被误判的制作者提供申辩的机会。

总之，B站应积极与政府、法律机构以及其他相关方合作，共同制定明确的深度伪造技术应用规范。这不仅有助于保护用户、社会和国家的利益，还能促进深度伪造技术的健康发展，为社会带来更多积极的影响。

（二）明确平台监管的职责和创作者使用的程度

B站在深度伪造视频的管理上，需要构建一个全面且明确的责任体系。这一体系旨在明确创作者在创作和上传深度伪造视频时的法律责任，并强化审核机制，从而保障用户的权益和社区的信誉。

首先，B站作为视频分享平台，其首要责任是确保平台上的内容不违背社会公序良俗，不侵犯他人权益，且不会对社会的安全稳定造成威胁。为实现这一目标，B站需要制定并执行严格的审核标准，投入足够的审核人力资源和技术支持，以构建一个高效、准确的审核机制。这不仅可以确保上传的换脸视频内容合规，也能及时识别和处理违规内容，避免其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

其次，对于创作者来说，他们需要明确了解在使用深度伪造技术时的伦理和法律边界。创作者应避免利用该技术进行虚假陈述、人身攻击或其他恶意行为。特别是在涉及政治、宗教等敏感领域，应明确禁止深度伪造技术的使用，以防止其被滥用或用于煽动仇恨和破坏社会稳定。

此外，为了提升创作者和用户对深度伪造技术合规使用的认知，B站还应加强对相关法律法规的宣传和教育。这可以通过发布指导手册、组织线上培训或开展相关研讨会等形式实现，帮助创作者和用户更好地理解和掌握深度伪造技术的合法使用方式。

综上所述，明确B站的监管职责和创作者在使用深度伪造技术时的行为准则，是确保深度伪造视频合规传播和良性发展的关键。这不仅有助于保护用户权益和维护社会公共利益，还能推动深度伪造技术在积极、合法的轨道上持续发展和创新。

（三）提升公众对深度伪造视频的认知

公众对深度伪造技术的认知对于其理解和判断具有决定性的影响。深度伪造视频能够制作出高度逼真的虚假内容，模仿真实场景，这种逼真性常常误导公众认为视频内容是真实的。因此，提高公众对深度伪造技术的认知至关重要。

首先，公众需要了解深度伪造技术的基本原理和应用范围。这种技术不仅仅局限于换脸视频，还广泛应用于电影特效、虚拟现实、医学诊断等多个领域。通过了解这些多样化应用，公众可以更加全面地认识深度伪造技术，避免将其简单地视为负面技术。

其次，公众还需要对深度伪造视频的潜在风险和危害有清晰的认识。这种技术可能被恶意利用，用于制作虚假信息、网络诈骗、破坏社会稳定等有害内容。了解这些风险可以帮助公众增强警惕性，避免成为深度伪造技术的受害者。

为了提升公众对深度伪造技术的认知，我们需要加强教育、宣传和信息披露工作。通过广泛传播相关知识和信息，帮助公众形成正确的认知和态度，确保他们能够理性应对深度伪造技术。同时，我们还需要鼓励公众积极参与讨论和交流，分享对深度伪造技术的看法和体验，共同推动社会对这一技术的正确理解和应用。

综上所述，提升公众对深度伪造技术的认知是确保社会公众能够理性应对这种技术的关键。通过加强教育、宣传和信息披露，我们可以帮助公众形成正确的认知和态度，避免受到深度伪造技术的负面影响，并充分发挥其在各个领域的积极作用。

五、结语

   深度伪造技术，作为人工智能时代的产物，其在网络传播中的影响力日益显著。然而，这种技术也对个人、社会和国家造成了一定的潜在危害。换脸视频作为深度伪造技术的典型应用，其广泛流行使得问题更加凸显，特别是在像B站这样拥有大量用户生成内容的平台上。针对这一现象，通过制定规范、明确职责、提升公众认知等多方面的努力，我们可以实现深度伪造技术的正向使用，为人类社会带来积极的影响。这需要政府、平台、创作者和公众共同努力，以确保技术在为社会服务的同时，不损害个人、社会和国家的利益。